▶童話風、架空、OOC有、OOC有、OOC有
▶毫無邏輯性的東西
在十七歲那年,無法入睡的夜晚,luz總會趴在陽台欄杆,他現在這個習慣依然沒有改變——即使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在。
*
城堡佇立在塗著不顯眼漸層的深色畫布下,是誰對誰的想念化成齏粉忘了帶走留在天空成為閃爍的星星。月亮襯著夜色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月光銀白粒子隨意揮灑在城堡旁的湖泊,波光粼粼,靠在岸邊的獨木舟隨著微風擺盪,泛起陣陣漣漪。
luz靠著欄杆,綠意被黑夜覆蓋,等待日出來臨再現生機。能隱隱約約聽到一縷縷提琴聲傳來,悠遠飄渺,若有似無。
早已數不清這琴聲陪伴自己多少個午夜時分,透著青澀的和弦偶有停頓偶有走調。但他聽來特別安心,彷彿所有煩惱困擾隨著跳動的音符溶入夜色奔流而去。
傳入耳裡的樂聲夾帶風的私語描繪著耳廓,好似有魔力一般,聽著聽著,本來消散無幾的睡意好像全部都湧了回來,然後一夜無夢直到太陽再度升起。
*
看著比平時更炫目的城堡,樸素的大廳褪去平日的優雅端莊,被各種顏色妝點著。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上一層金粉,每一個角落都被染上歡愉的氛圍。
「王子的生日就快到了呢。」擦拭著價值不菲的盤子,女僕向身旁新來的同伴說道。
「會很熱鬧的吧,各式各樣的華服還有享用不盡的蛋糕甜點!」年輕的女僕輕笑著,笑聲在玻璃杯間竄動敲出清脆的聲響,手中杯具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晶亮。
稍有輩分的女僕笑而不語,年輕總讓人有大把大把的夢可以做,然後任由時間殘忍的一一將其喚醒。
*
「うらた、」
「嗯?」
「你說找的到嗎?」
「什麼?」
「提琴聲的主人。」
「應該找得到吧?說不定他就住在你大的可以塞滿五個人的衣櫃裡。」
生活在城堡裡,大人們的明爭暗鬥陽謀陰謀屢見不鮮,十七歲本該是笑容最燦爛煥發的年紀,他卻早已學會如何露出完美四十五度角的微笑應對進退。和摻雜利益關係接近他的人保持距離卻又不顯生疏已經是習慣成自然。
作為luz為數不多的知心好友之一,うらた常常成為傾吐的對象,現在兩人坐在開滿薔薇的花園,紅茶的熱氣摻著花想延著杯壁攀升而後消散,澱粉與糖,混合著蔓越莓的香甜溢滿口中,「嘿、我喜歡這個。」
「請正視我的問題。」
「就說了在你的衣櫃裡,找到請和我說。」
「找到了不會和你說的。」
又是一樣的琴聲,每晚入睡伴著琴聲已成為日常,luz不敢想像如果沒有這琴聲該怎麼辦,不過未來的事永遠留給明天煩惱。
溜出房間,輕輕的帶上門,不忍心驚擾在枝頭上熟睡的金絲雀。房門兩側是無線延伸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在黑暗中增添了幾分詭譎,每隔一段相同的距離都設置了一盞壁燈,遠處的暖黃燈光暈開最後凝結成一點。luz端著蠟燭,火光搖曳,焰紅色貼上他的右頰,溫度沿著皮膚向上蔓延。
此刻他內心糾結著該向左或向右,不過是個簡單的二選一卻被複雜化成了一個難以抉擇的機率問題。
走在夜晚的長廊,全世界都像是被下了咒陷入沉睡,只有他規律的腳步聲和越來越遙遠的琴聲,他想或許是今天幸運值不夠,只剩下半截的蠟燭又落下一滴蠟淚,映著燭火像斷了線的珍珠滾落。他已經完全聽不到樂聲了,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孤零零的飄盪在無人長廊。
嘆了口氣,在蠟燭完全燒完前他帶著些許的失意回到房間。
「哇啊、你臉色真差。」
「普普通通吧。」
「所以你有找到嗎?」
「還沒。」
「就說了你應該先翻翻你的衣櫃。」
在同樣的時間往和昨日相反的方向前進,忽左忽右的琴聲是此時的背景樂,不斷向前走,長廊好像無止盡一樣。蠟燭還剩三分之一,他很確定聲音是從這附近傳來。大片的月光透過右側落地窗照進來,雖然有燈光指引但視線還是沒有白天來的清楚,向左一瞥,隱隱約約覺得有些視覺上的不協調感,是因為牆壁的壁紙沒有對齊嗎?平常走過這裡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小細節,或許在夜晚連神經都變的敏感了起來,抬手輕推一下,露出一條縫,被推開的牆壁後方是一道樓梯,這城堡的結構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多了。
舉高蠟燭拾級而上,踩著有些舊的木頭樓梯,每踩一步發出了輕微的吱嘎的聲響。步上最後一階,一位拉著小提琴的少年映入他的視線,月色溶化在他拉琴時微揚起頭而露出優美線條的脖頸,感覺更增添了幾分蒼白。
他彷彿看到了在弓與弦的間隙間音符奔流而出,震盪著空中懸浮的細小塵埃,最後在心房沉澱。
環視四周發現樂譜還不少,擺放得井然有序。真是個熱愛音樂的人,這是他對少年的第一印象。
待樂曲終少年放下提琴,luz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總會在睡前唸一則床邊故事,有一次她說的故事是關於閣樓裡住著一隻妖精的故事,「你每天都在這裡拉琴嗎?」
「欸…欸?」顯然是對身後突然響起的人聲嚇到,對於有人出現在這裡感到些許驚慌失措,「有…吵到你嗎?」
「沒有哦。我很喜歡你拉的琴。」
「謝謝。」少年的臉上多了一股淡淡的笑意。
「你一直都在這裡拉琴嗎?」
「是哦。」
「你好,我是luz。」
「kain、我叫kain。」
忽然一聲貓叫闖入流動在兩人之間的空氣,kain抱起貓,抖了抖向內折的耳朵,小貓睜著圓滾滾的黑色眼珠子望向luz,和主人真像,luz想。
「牠是rira。」
「rira?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
「我覺得很可愛哦?」
rira對著幾步距離的luz伸出前爪,發現新大陸般的好奇心想要掙脫kain的懷抱,「牠好像很喜歡你。」
「是嗎?」
「至少我沒看過牠這個樣子。」kain說,捏了捏rira的粉紅色肉球。
「有其他人來過這裡嗎?」
「沒有呢…這是第一次有人來…」輕吐出的話語帶出一絲掩不住的落寞,「ねね、我能叫你luzくん嗎?」
「可以哦,那我也叫你kainくん?」
「摁!」
指針滑動的滴答聲規律節奏的在不大的空間清楚可聞,布穀鳥跳出了時鐘的禁錮,輕亮的聲音迴盪在不大的閣樓裡,「該回去了,我明天再來。」
「好,不可以說謊哦。」
在走下樓梯前他看到少年對著他的貓說了些什麼,臉上漾出一抹期待的笑容。他覺得面前的少年比童話裡的妖精更真實、笑容更溫和,雖然童話裡沒有說妖精有養一隻貓就是了。
luz沒有失信,自那天後每到深夜來臨他總是出現在那個有少年的閣樓,聽著他拉琴,輕輕撫摸趴在他腿上休息的折耳貓。他偶爾也會帶些點心,看著對方微笑盈滿幸福,他也覺得有股暖流悄地從心底流過。
luz沒有問kain為什麼會在那個閣樓裡,而kain也沒有問luz任何關於身份的問題,微妙的平衡在他們兩個間保持完美。
「kainくん、你一個人在這裡不寂寞嗎?」
「不會哦,」他頓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有rira和luzくん所以不會。」
「那之前呢?」
kain微偏著頭,思索了一下後他開口,「摁…大概只有一點點…因為有rira所以只有一點點!」
也許是覺得少年認真思考的表情莫名有趣,luz不小心輕笑出聲,luzくん不要笑我是看你很認真問所以才認真回答之類的話語傳入耳中,而luz只回以一個滿滿敷衍的安撫。
收起笑鬧,他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kainくん我們偷偷溜出去吧?」
「溜出去?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哦,走吧,現在。」
kain伸出手覆上luz的,對方的手比自己的大,指節多了幾公分,很好看的手,也很溫暖。
luz抓緊了kain的手離開了閣樓,他來到一樓一處有著低矮的欄杆的露臺,以俐落的姿勢先爬過去後,他拉著kain跨越欄杆。在小時候想要逃掉舞蹈課時總是從這裡爬出去跑到花園,往左兩步或向前一步,跳舞對他來說一直是個夢魘。
穿梭在開滿玫瑰花的花園,花香溢滿空氣快要滴出花蜜來,叢叢含苞的花指引著路。默片一般的世界,兩個人踩過石磚道的沉悶腳步聲清晰可聞,溫度透過緊握的手傳遞著,不遠處還未眠的貓頭鷹無聲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出了城堡來到鎮上——他過去偶爾會拉著うらた來到熱鬧的市集,水果攤的老闆總會多送他們一顆蘋果。黑色布幕下的市集洗去了白日人們染上的喧囂色彩,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有風帶著夜晚的涼意撲面而來。
沿著河岸前進,岸邊停了許多小船,白天時船夫們熱情的招呼著遊客,划過一座一座拱橋,以另一種方式參觀這座不大的城市。
luz帶著kain來到一座橋上,路燈閃著幽微的燈光映在他們臉上,黃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午夜十二點相愛的兩個人在橋的頂端接吻就能夠永遠廝守在一起,luz對kain說著這城裡的人們口耳相傳的傳說。
「luzくん有在這裡和人接吻過嗎?」
「沒有哦,一次都沒有。」
「真想嘗試看看呢。」
「kainくん相信這個只能拿來騙小孩的傳說?」
「傳說是前人們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過去的人們在沒有紛爭的世界裡的幻想,我覺得是在歷史裡最美好、最純粹的東西。所以即使是不可能的還是想要嘗試。」
「可是十二點已經過了。」
「太可惜了…那只能等下一次機會了。」
luz抬頭望著天空,沒有任何雲遮蔽,一抹彎月笑得神秘,等待夜晚纏綿的戀人們慢慢走向被巧妙佈置的局。想到什麼似的luz拉著kain的手,沿著他們來時的路往回走,kain問要回去了嗎,他只是笑而不語。
回到了城堡luz並沒有讓kain回到閣樓,他們走到靜靜躺在城堡旁的湖。
湖的周圍是一大片草地,幾棵樹佇立在湖畔,葉子吹落湖面捲起層層漣漪,樹蔭底下是夏日午後適合偷懶放鬆的地方,luz對kain說。
湖面如鏡映著天空中的繁星,太多來不及完成卻先殞落的夢掉在湖裡成了星星和天空相互輝映,一邊如此遙遠一邊近在咫尺,好像走入湖面就能把那一顆一顆星星打撈起來晾乾然後裝進玻璃瓶裡。
「之前在閣樓就有注意到,果然近距離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呢。怎麼說呢…有些震撼呢、對、有些震撼。」
「我也是第一次這樣近看。」
luz示意kain躺下,柔軟的草搔過臉龐有些癢,望著滿天空的星星不規則散亂在天鵝絨的黑夜,美麗的景色就讓它永遠封存在腦海吧。
沒有人說話,夜涼如水,微風窸窣竄動如絮語摻和兩人的呼吸聲傳入耳中。在同一個時間點他們很有默契地轉過頭,先是愣了一下後望進對方的眼裡微微笑著,看著彼此的眼瞳裡映著自己的輪廓,時間彷彿凝滯在那一秒。
不知道是誰先打破這份靜謐,luz率先起身,還沒搞清楚狀況的kain被拉起來差點重心不穩。拍掉了沾到衣服上的碎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在回到那閣樓的門前kain向luz道了聲晚安。
躺到床上已經是快要天亮的事,天邊已經開始泛白。感到睡意很快襲來,然後意識墜入另一個空間。那天他做了一個夢,他站在一片廣袤的草原上,遠處有什麼東西向他跑來,距離縮小才發現是rira,他蹲下身接住跳進他懷裡的摺耳貓,嬌小的身軀在他懷裡輕微顫抖,不間斷的叫聲,每一聲聽起來卻都像是哭泣。
動物表達悲傷原來是這種方式嗎,他想。
夢醒後他沒有去深入思考夢的意義,又或許是不願意去多想,越去糾結內心的不安便開始蔓延,他寧願當做這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夢。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掛著兩個深的明顯的黑眼圈,晚睡又作夢,難怪人們總說淺眠的時候比較會作夢。
打理了儀容瞥了眼牆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課就要開始了,他記得今天的老師是那個對時間極為要求的七旬老人。
大概是睡眠不足的精神不濟,上課時精神恍惚,書裡寫了些什麼老師說了什麼完全進不去腦袋裡,他也沒有注意到老師頻頻微蹙的的眉頭,結束了課程被唸了幾句才發現他剛剛注意力有多麼不集中。
像往常一樣每到夜晚便去閣樓,從何時起他一天當中最期待的時間是再夜幕降臨之時,就連うらた都戲謔的說最近變得好暖和啊是不是春天快到了呢。
luz理所當然的把他的話當空氣。
走到樓梯最後一階,他看到kain滿臉專注的在研究樂譜,rira充滿活力的跑到他的腳邊──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當他拉起弓,音樂充斥不大的空間,luz感到些許意外,少年鮮少拉奏這種帶了點憂傷的曲子,之前kain總是拉個兩下後說著果然還是喜歡輕快一點的便放下原本的樂譜拉起他喜歡的曲子。
音符凝止,他忽然覺得空氣變得有些沉重,在水中沉浮即將溺斃的錯覺。是因為曲調的關係嗎?原來平常總是掛著微笑的少年也能露出這麼哀傷的表情。
布穀鳥跳出來像是在催促luz的離開,kain道了聲明天見,luz在步下樓梯前沒有看到少年眼裡黯淡下來的光。
*
閣樓裡的少年最近總是奏著哀傷抑鬱的曲調。
kain拿起琴盒,在紙上寫下最後一筆,被染上墨水的羊皮紙變的沉甸,摸了摸愛貓的頭,在關上門前,他看到他的貓坐在門前望著他,用平常靈動的大眼看著他,但現在在他眼裡卻成了無聲的控訴,心痛就像被紮了千根針,他想他再多看一眼大概就會忍不住。
八分音符紀錄著每晚相處的時間,每一分鐘都是回憶。
四分音符組成流水的聲音,彼此緊握的手穿過花園去到那個有著美麗傳說的拱橋。
二分音符藏著那些無法用言語傳遞的事物。
*
kain最近挑的曲子明顯的換了風格,問過他為什麼都不拉你說喜歡的曲子,卻總被kain給含糊其辭的帶了過去一點都沒有透露。
直到現在站在這裡,滿室的樂譜依舊擺放整齊,一隻貓一張紙條唯獨不見人。拿起紙條,他忽然發現他從來沒有看過kain的字,他的字跡和人給人的感覺一樣乾淨整齊。
『luzくん謝謝你每天來到這個小閣樓,聽我拉琴、陪我聊天,還陪rira玩,牠真的很喜歡你。
我要去旅行哦,非常重要的旅行,所以不能不離開。
會回來的,雖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可是會回來的!等我回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luzくん說,非常重要!!!
rira就拜託你照顧了!!!
kain』
難過、生氣、懊悔向他襲來,在體內翻攪,最後沉澱為無以名狀的失落感,就像小時候不見了最心愛的那顆琉璃珠。
最後他抱起貓,吶,你被拋棄了啊,luz說,rira卻依然用牠像是流星劃過的明亮黑瞳望著他。
帶著懸著的一顆心回到房間,貓放在床角,把自己摔到床上,柔軟的床被掀起不小的幅度。一人一貓在大床上還顯得空曠。往窗外一瞥,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變得些許黯然。
*
「你的主人不知道跑去哪裡逍遙了,我卻要在這裡照顧你。」luz戳了戳在床上玩毛線球玩的不亦樂乎的折耳貓,牠看了眼luz後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毛線球。luz嘆了口氣,已經一年了過去了。哪有人就這樣一聲不響什麼都沒有說只留下一張紙條,然後就這樣離開的。或許早有跡象的,比如說被染上灰色的音符,比如說被刻意迴避的隻字片語,比如說被混入了鹽分的空氣。都被他以想太多為由而不願正視,他應該去傾聽那些藏匿在琴弦裡未言表的話語。
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佔據他床一角的貓睡的香甜,自己卻還輾轉難眠,白天うらた看向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都關心了起來。習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無意間闖入生活不知不覺在心底滲透然後定居下來。直到失去了才發先一段空白、難以填平的空白。
於是他試著讓自己忙碌起來,腦袋沒有空間用來分神,一到夜晚疲憊感湧上就能輕易入睡。
有時候他會想那段夜晚的時光其實是自己在做夢,可是在他房裡的貓卻訴說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發生過,還有少年手心的溫度是那麼真切。
*
禮服裙擺交錯在大廳中,在水晶吊燈下變為迷惑炫幻的色彩。優雅的華爾滋圓舞曲悠然響起,穿著燕尾服的男士詢問著盈盈笑著的少女可否一起共舞。大廳溢滿水果酒的香氣摻雜蛋糕的甜,今天是王子的生日,全國上下都好像鍍上一層歡愉,皇宮裡更是。
luz拿著高腳酒杯,金黃色液體閃爍著醉人的光暈,看著一名女孩帶著落寞離開——他不知道他已經拒絕了多少向他邀舞的少女。拒絕太多女孩子可是會被雷劈的哦,うらた在一旁笑說著。
うらた扔下了句我也要去玩啦,便朝人群中走去,環視四周,餘光瞥見一個在不遠處躊躇的女孩。他彷彿成了喧鬧世界裡的一座孤島——這明明是他的生日宴會,雖然本人並不怎麼在意,他想如果沒有盛大的宴會也很好。
他也朝人群之中走去,當然不是去跳舞,那真是他認為最折磨人的事情之一。穿梭在繁複的華服和燕尾服之間,他覺得每個女生的臉都長的差不多,擦著厚厚的粉,帶著假意的笑容。
視線一個向右撇,一個身影晃入他的視線,背著琴盒走過即將淹沒在交錯飛舞的裙擺中,不會錯的他怎麼可能會認錯。行動比大腦更快一步反應,追上那個背著琴盒的身影,然後拉住他的手,「kainくん?」他說,聲音快要被蓋過但還是清楚的傳入對方耳中。
「lu…luzくん?」kain說著,上揚的語尾帶著掩不住的驚訝。
luz沒有多說只是拉著kain快步往外走離開這個人聲嘈雜的地方。走出大廳他帶著kain跑過開滿玫瑰的花園,寂靜無聲的、屬於夜晚的市集,走過流水潺潺的河岸,然後放慢腳步來到那座有著美麗傳說的橋——一切就和四年前一樣。
「呼…呼…luzくん跑太快了…太久沒做激烈運動現在好喘…」
「是kainくん體力太差了。」luz也微喘著氣調整呼吸,但他沒有就像要缺氧斷氣的kain誇張。
「你是什麼時後回來的,怎麼沒有來找我?」
「嘿嘿想給luzくん一個驚喜哦,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呢,更沒想到luzくん是王子殿下呢。」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城堡裡?」
「大臣或僕人的小孩之類?」
luz笑出聲,這是他活了那麼久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為什麼突然離開?為什麼去了那麼久才回來?
對於彼此忽然出現在眼前,太多太多想說想問想說的話都哽在喉裡然後被硬生生吞了下去,曾經練習過無數多種再見之後的臺詞,現在腦袋卻想不起到底說過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就什麼都不要說吧,兩人只是相視笑著,什麼都沒有說。
——等待了四年的笑容。
luz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懷錶,秒針不斷向前走,再過兩分鐘就是午夜十二點。
「吶,kainくん,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傳說嗎?」
「摁、記得哦。」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帶著微風吹過他們髮梢。
「luzくん——」
「kainくん——」
『ここにいるよ——』
*
誰說童話裡的王子一定要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呢。
-Fin
2014.07.23
▶毫無邏輯性的東西
在十七歲那年,無法入睡的夜晚,luz總會趴在陽台欄杆,他現在這個習慣依然沒有改變——即使那個人現在已經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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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佇立在塗著不顯眼漸層的深色畫布下,是誰對誰的想念化成齏粉忘了帶走留在天空成為閃爍的星星。月亮襯著夜色勾起一個魅惑的弧度,月光銀白粒子隨意揮灑在城堡旁的湖泊,波光粼粼,靠在岸邊的獨木舟隨著微風擺盪,泛起陣陣漣漪。
luz靠著欄杆,綠意被黑夜覆蓋,等待日出來臨再現生機。能隱隱約約聽到一縷縷提琴聲傳來,悠遠飄渺,若有似無。
早已數不清這琴聲陪伴自己多少個午夜時分,透著青澀的和弦偶有停頓偶有走調。但他聽來特別安心,彷彿所有煩惱困擾隨著跳動的音符溶入夜色奔流而去。
傳入耳裡的樂聲夾帶風的私語描繪著耳廓,好似有魔力一般,聽著聽著,本來消散無幾的睡意好像全部都湧了回來,然後一夜無夢直到太陽再度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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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比平時更炫目的城堡,樸素的大廳褪去平日的優雅端莊,被各種顏色妝點著。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上一層金粉,每一個角落都被染上歡愉的氛圍。
「王子的生日就快到了呢。」擦拭著價值不菲的盤子,女僕向身旁新來的同伴說道。
「會很熱鬧的吧,各式各樣的華服還有享用不盡的蛋糕甜點!」年輕的女僕輕笑著,笑聲在玻璃杯間竄動敲出清脆的聲響,手中杯具在燈光照射下顯得晶亮。
稍有輩分的女僕笑而不語,年輕總讓人有大把大把的夢可以做,然後任由時間殘忍的一一將其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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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うらた、」
「嗯?」
「你說找的到嗎?」
「什麼?」
「提琴聲的主人。」
「應該找得到吧?說不定他就住在你大的可以塞滿五個人的衣櫃裡。」
生活在城堡裡,大人們的明爭暗鬥陽謀陰謀屢見不鮮,十七歲本該是笑容最燦爛煥發的年紀,他卻早已學會如何露出完美四十五度角的微笑應對進退。和摻雜利益關係接近他的人保持距離卻又不顯生疏已經是習慣成自然。
作為luz為數不多的知心好友之一,うらた常常成為傾吐的對象,現在兩人坐在開滿薔薇的花園,紅茶的熱氣摻著花想延著杯壁攀升而後消散,澱粉與糖,混合著蔓越莓的香甜溢滿口中,「嘿、我喜歡這個。」
「請正視我的問題。」
「就說了在你的衣櫃裡,找到請和我說。」
「找到了不會和你說的。」
又是一樣的琴聲,每晚入睡伴著琴聲已成為日常,luz不敢想像如果沒有這琴聲該怎麼辦,不過未來的事永遠留給明天煩惱。
溜出房間,輕輕的帶上門,不忍心驚擾在枝頭上熟睡的金絲雀。房門兩側是無線延伸看不見盡頭的長廊,在黑暗中增添了幾分詭譎,每隔一段相同的距離都設置了一盞壁燈,遠處的暖黃燈光暈開最後凝結成一點。luz端著蠟燭,火光搖曳,焰紅色貼上他的右頰,溫度沿著皮膚向上蔓延。
此刻他內心糾結著該向左或向右,不過是個簡單的二選一卻被複雜化成了一個難以抉擇的機率問題。
走在夜晚的長廊,全世界都像是被下了咒陷入沉睡,只有他規律的腳步聲和越來越遙遠的琴聲,他想或許是今天幸運值不夠,只剩下半截的蠟燭又落下一滴蠟淚,映著燭火像斷了線的珍珠滾落。他已經完全聽不到樂聲了,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孤零零的飄盪在無人長廊。
嘆了口氣,在蠟燭完全燒完前他帶著些許的失意回到房間。
「哇啊、你臉色真差。」
「普普通通吧。」
「所以你有找到嗎?」
「還沒。」
「就說了你應該先翻翻你的衣櫃。」
在同樣的時間往和昨日相反的方向前進,忽左忽右的琴聲是此時的背景樂,不斷向前走,長廊好像無止盡一樣。蠟燭還剩三分之一,他很確定聲音是從這附近傳來。大片的月光透過右側落地窗照進來,雖然有燈光指引但視線還是沒有白天來的清楚,向左一瞥,隱隱約約覺得有些視覺上的不協調感,是因為牆壁的壁紙沒有對齊嗎?平常走過這裡從來沒有在意過的小細節,或許在夜晚連神經都變的敏感了起來,抬手輕推一下,露出一條縫,被推開的牆壁後方是一道樓梯,這城堡的結構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多了。
舉高蠟燭拾級而上,踩著有些舊的木頭樓梯,每踩一步發出了輕微的吱嘎的聲響。步上最後一階,一位拉著小提琴的少年映入他的視線,月色溶化在他拉琴時微揚起頭而露出優美線條的脖頸,感覺更增添了幾分蒼白。
他彷彿看到了在弓與弦的間隙間音符奔流而出,震盪著空中懸浮的細小塵埃,最後在心房沉澱。
環視四周發現樂譜還不少,擺放得井然有序。真是個熱愛音樂的人,這是他對少年的第一印象。
待樂曲終少年放下提琴,luz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總會在睡前唸一則床邊故事,有一次她說的故事是關於閣樓裡住著一隻妖精的故事,「你每天都在這裡拉琴嗎?」
「欸…欸?」顯然是對身後突然響起的人聲嚇到,對於有人出現在這裡感到些許驚慌失措,「有…吵到你嗎?」
「沒有哦。我很喜歡你拉的琴。」
「謝謝。」少年的臉上多了一股淡淡的笑意。
「你一直都在這裡拉琴嗎?」
「是哦。」
「你好,我是luz。」
「kain、我叫kain。」
忽然一聲貓叫闖入流動在兩人之間的空氣,kain抱起貓,抖了抖向內折的耳朵,小貓睜著圓滾滾的黑色眼珠子望向luz,和主人真像,luz想。
「牠是rira。」
「rira?真是一個奇怪的名字。」
「我覺得很可愛哦?」
rira對著幾步距離的luz伸出前爪,發現新大陸般的好奇心想要掙脫kain的懷抱,「牠好像很喜歡你。」
「是嗎?」
「至少我沒看過牠這個樣子。」kain說,捏了捏rira的粉紅色肉球。
「有其他人來過這裡嗎?」
「沒有呢…這是第一次有人來…」輕吐出的話語帶出一絲掩不住的落寞,「ねね、我能叫你luzくん嗎?」
「可以哦,那我也叫你kainくん?」
「摁!」
指針滑動的滴答聲規律節奏的在不大的空間清楚可聞,布穀鳥跳出了時鐘的禁錮,輕亮的聲音迴盪在不大的閣樓裡,「該回去了,我明天再來。」
「好,不可以說謊哦。」
在走下樓梯前他看到少年對著他的貓說了些什麼,臉上漾出一抹期待的笑容。他覺得面前的少年比童話裡的妖精更真實、笑容更溫和,雖然童話裡沒有說妖精有養一隻貓就是了。
luz沒有失信,自那天後每到深夜來臨他總是出現在那個有少年的閣樓,聽著他拉琴,輕輕撫摸趴在他腿上休息的折耳貓。他偶爾也會帶些點心,看著對方微笑盈滿幸福,他也覺得有股暖流悄地從心底流過。
luz沒有問kain為什麼會在那個閣樓裡,而kain也沒有問luz任何關於身份的問題,微妙的平衡在他們兩個間保持完美。
「kainくん、你一個人在這裡不寂寞嗎?」
「不會哦,」他頓了一下,這還是第一次被問這種問題,「有rira和luzくん所以不會。」
「那之前呢?」
kain微偏著頭,思索了一下後他開口,「摁…大概只有一點點…因為有rira所以只有一點點!」
也許是覺得少年認真思考的表情莫名有趣,luz不小心輕笑出聲,luzくん不要笑我是看你很認真問所以才認真回答之類的話語傳入耳中,而luz只回以一個滿滿敷衍的安撫。
收起笑鬧,他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kainくん我們偷偷溜出去吧?」
「溜出去?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哦,走吧,現在。」
kain伸出手覆上luz的,對方的手比自己的大,指節多了幾公分,很好看的手,也很溫暖。
luz抓緊了kain的手離開了閣樓,他來到一樓一處有著低矮的欄杆的露臺,以俐落的姿勢先爬過去後,他拉著kain跨越欄杆。在小時候想要逃掉舞蹈課時總是從這裡爬出去跑到花園,往左兩步或向前一步,跳舞對他來說一直是個夢魘。
穿梭在開滿玫瑰花的花園,花香溢滿空氣快要滴出花蜜來,叢叢含苞的花指引著路。默片一般的世界,兩個人踩過石磚道的沉悶腳步聲清晰可聞,溫度透過緊握的手傳遞著,不遠處還未眠的貓頭鷹無聲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出了城堡來到鎮上——他過去偶爾會拉著うらた來到熱鬧的市集,水果攤的老闆總會多送他們一顆蘋果。黑色布幕下的市集洗去了白日人們染上的喧囂色彩,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有風帶著夜晚的涼意撲面而來。
沿著河岸前進,岸邊停了許多小船,白天時船夫們熱情的招呼著遊客,划過一座一座拱橋,以另一種方式參觀這座不大的城市。
luz帶著kain來到一座橋上,路燈閃著幽微的燈光映在他們臉上,黃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午夜十二點相愛的兩個人在橋的頂端接吻就能夠永遠廝守在一起,luz對kain說著這城裡的人們口耳相傳的傳說。
「luzくん有在這裡和人接吻過嗎?」
「沒有哦,一次都沒有。」
「真想嘗試看看呢。」
「kainくん相信這個只能拿來騙小孩的傳說?」
「傳說是前人們一代一代流傳下來的,過去的人們在沒有紛爭的世界裡的幻想,我覺得是在歷史裡最美好、最純粹的東西。所以即使是不可能的還是想要嘗試。」
「可是十二點已經過了。」
「太可惜了…那只能等下一次機會了。」
luz抬頭望著天空,沒有任何雲遮蔽,一抹彎月笑得神秘,等待夜晚纏綿的戀人們慢慢走向被巧妙佈置的局。想到什麼似的luz拉著kain的手,沿著他們來時的路往回走,kain問要回去了嗎,他只是笑而不語。
回到了城堡luz並沒有讓kain回到閣樓,他們走到靜靜躺在城堡旁的湖。
湖的周圍是一大片草地,幾棵樹佇立在湖畔,葉子吹落湖面捲起層層漣漪,樹蔭底下是夏日午後適合偷懶放鬆的地方,luz對kain說。
湖面如鏡映著天空中的繁星,太多來不及完成卻先殞落的夢掉在湖裡成了星星和天空相互輝映,一邊如此遙遠一邊近在咫尺,好像走入湖面就能把那一顆一顆星星打撈起來晾乾然後裝進玻璃瓶裡。
「之前在閣樓就有注意到,果然近距離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呢。怎麼說呢…有些震撼呢、對、有些震撼。」
「我也是第一次這樣近看。」
luz示意kain躺下,柔軟的草搔過臉龐有些癢,望著滿天空的星星不規則散亂在天鵝絨的黑夜,美麗的景色就讓它永遠封存在腦海吧。
沒有人說話,夜涼如水,微風窸窣竄動如絮語摻和兩人的呼吸聲傳入耳中。在同一個時間點他們很有默契地轉過頭,先是愣了一下後望進對方的眼裡微微笑著,看著彼此的眼瞳裡映著自己的輪廓,時間彷彿凝滯在那一秒。
不知道是誰先打破這份靜謐,luz率先起身,還沒搞清楚狀況的kain被拉起來差點重心不穩。拍掉了沾到衣服上的碎草,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在回到那閣樓的門前kain向luz道了聲晚安。
躺到床上已經是快要天亮的事,天邊已經開始泛白。感到睡意很快襲來,然後意識墜入另一個空間。那天他做了一個夢,他站在一片廣袤的草原上,遠處有什麼東西向他跑來,距離縮小才發現是rira,他蹲下身接住跳進他懷裡的摺耳貓,嬌小的身軀在他懷裡輕微顫抖,不間斷的叫聲,每一聲聽起來卻都像是哭泣。
動物表達悲傷原來是這種方式嗎,他想。
夢醒後他沒有去深入思考夢的意義,又或許是不願意去多想,越去糾結內心的不安便開始蔓延,他寧願當做這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夢。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掛著兩個深的明顯的黑眼圈,晚睡又作夢,難怪人們總說淺眠的時候比較會作夢。
打理了儀容瞥了眼牆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課就要開始了,他記得今天的老師是那個對時間極為要求的七旬老人。
大概是睡眠不足的精神不濟,上課時精神恍惚,書裡寫了些什麼老師說了什麼完全進不去腦袋裡,他也沒有注意到老師頻頻微蹙的的眉頭,結束了課程被唸了幾句才發現他剛剛注意力有多麼不集中。
像往常一樣每到夜晚便去閣樓,從何時起他一天當中最期待的時間是再夜幕降臨之時,就連うらた都戲謔的說最近變得好暖和啊是不是春天快到了呢。
luz理所當然的把他的話當空氣。
走到樓梯最後一階,他看到kain滿臉專注的在研究樂譜,rira充滿活力的跑到他的腳邊──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當他拉起弓,音樂充斥不大的空間,luz感到些許意外,少年鮮少拉奏這種帶了點憂傷的曲子,之前kain總是拉個兩下後說著果然還是喜歡輕快一點的便放下原本的樂譜拉起他喜歡的曲子。
音符凝止,他忽然覺得空氣變得有些沉重,在水中沉浮即將溺斃的錯覺。是因為曲調的關係嗎?原來平常總是掛著微笑的少年也能露出這麼哀傷的表情。
布穀鳥跳出來像是在催促luz的離開,kain道了聲明天見,luz在步下樓梯前沒有看到少年眼裡黯淡下來的光。
*
閣樓裡的少年最近總是奏著哀傷抑鬱的曲調。
kain拿起琴盒,在紙上寫下最後一筆,被染上墨水的羊皮紙變的沉甸,摸了摸愛貓的頭,在關上門前,他看到他的貓坐在門前望著他,用平常靈動的大眼看著他,但現在在他眼裡卻成了無聲的控訴,心痛就像被紮了千根針,他想他再多看一眼大概就會忍不住。
八分音符紀錄著每晚相處的時間,每一分鐘都是回憶。
四分音符組成流水的聲音,彼此緊握的手穿過花園去到那個有著美麗傳說的拱橋。
二分音符藏著那些無法用言語傳遞的事物。
*
kain最近挑的曲子明顯的換了風格,問過他為什麼都不拉你說喜歡的曲子,卻總被kain給含糊其辭的帶了過去一點都沒有透露。
直到現在站在這裡,滿室的樂譜依舊擺放整齊,一隻貓一張紙條唯獨不見人。拿起紙條,他忽然發現他從來沒有看過kain的字,他的字跡和人給人的感覺一樣乾淨整齊。
『luzくん謝謝你每天來到這個小閣樓,聽我拉琴、陪我聊天,還陪rira玩,牠真的很喜歡你。
我要去旅行哦,非常重要的旅行,所以不能不離開。
會回來的,雖然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可是會回來的!等我回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luzくん說,非常重要!!!
rira就拜託你照顧了!!!
kain』
難過、生氣、懊悔向他襲來,在體內翻攪,最後沉澱為無以名狀的失落感,就像小時候不見了最心愛的那顆琉璃珠。
最後他抱起貓,吶,你被拋棄了啊,luz說,rira卻依然用牠像是流星劃過的明亮黑瞳望著他。
帶著懸著的一顆心回到房間,貓放在床角,把自己摔到床上,柔軟的床被掀起不小的幅度。一人一貓在大床上還顯得空曠。往窗外一瞥,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變得些許黯然。
*
「你的主人不知道跑去哪裡逍遙了,我卻要在這裡照顧你。」luz戳了戳在床上玩毛線球玩的不亦樂乎的折耳貓,牠看了眼luz後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毛線球。luz嘆了口氣,已經一年了過去了。哪有人就這樣一聲不響什麼都沒有說只留下一張紙條,然後就這樣離開的。或許早有跡象的,比如說被染上灰色的音符,比如說被刻意迴避的隻字片語,比如說被混入了鹽分的空氣。都被他以想太多為由而不願正視,他應該去傾聽那些藏匿在琴弦裡未言表的話語。
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佔據他床一角的貓睡的香甜,自己卻還輾轉難眠,白天うらた看向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都關心了起來。習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無意間闖入生活不知不覺在心底滲透然後定居下來。直到失去了才發先一段空白、難以填平的空白。
於是他試著讓自己忙碌起來,腦袋沒有空間用來分神,一到夜晚疲憊感湧上就能輕易入睡。
有時候他會想那段夜晚的時光其實是自己在做夢,可是在他房裡的貓卻訴說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發生過,還有少年手心的溫度是那麼真切。
*
禮服裙擺交錯在大廳中,在水晶吊燈下變為迷惑炫幻的色彩。優雅的華爾滋圓舞曲悠然響起,穿著燕尾服的男士詢問著盈盈笑著的少女可否一起共舞。大廳溢滿水果酒的香氣摻雜蛋糕的甜,今天是王子的生日,全國上下都好像鍍上一層歡愉,皇宮裡更是。
luz拿著高腳酒杯,金黃色液體閃爍著醉人的光暈,看著一名女孩帶著落寞離開——他不知道他已經拒絕了多少向他邀舞的少女。拒絕太多女孩子可是會被雷劈的哦,うらた在一旁笑說著。
うらた扔下了句我也要去玩啦,便朝人群中走去,環視四周,餘光瞥見一個在不遠處躊躇的女孩。他彷彿成了喧鬧世界裡的一座孤島——這明明是他的生日宴會,雖然本人並不怎麼在意,他想如果沒有盛大的宴會也很好。
他也朝人群之中走去,當然不是去跳舞,那真是他認為最折磨人的事情之一。穿梭在繁複的華服和燕尾服之間,他覺得每個女生的臉都長的差不多,擦著厚厚的粉,帶著假意的笑容。
視線一個向右撇,一個身影晃入他的視線,背著琴盒走過即將淹沒在交錯飛舞的裙擺中,不會錯的他怎麼可能會認錯。行動比大腦更快一步反應,追上那個背著琴盒的身影,然後拉住他的手,「kainくん?」他說,聲音快要被蓋過但還是清楚的傳入對方耳中。
「lu…luzくん?」kain說著,上揚的語尾帶著掩不住的驚訝。
luz沒有多說只是拉著kain快步往外走離開這個人聲嘈雜的地方。走出大廳他帶著kain跑過開滿玫瑰的花園,寂靜無聲的、屬於夜晚的市集,走過流水潺潺的河岸,然後放慢腳步來到那座有著美麗傳說的橋——一切就和四年前一樣。
「呼…呼…luzくん跑太快了…太久沒做激烈運動現在好喘…」
「是kainくん體力太差了。」luz也微喘著氣調整呼吸,但他沒有就像要缺氧斷氣的kain誇張。
「你是什麼時後回來的,怎麼沒有來找我?」
「嘿嘿想給luzくん一個驚喜哦,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碰上了呢,更沒想到luzくん是王子殿下呢。」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城堡裡?」
「大臣或僕人的小孩之類?」
luz笑出聲,這是他活了那麼久第一次聽到這種話。
為什麼突然離開?為什麼去了那麼久才回來?
對於彼此忽然出現在眼前,太多太多想說想問想說的話都哽在喉裡然後被硬生生吞了下去,曾經練習過無數多種再見之後的臺詞,現在腦袋卻想不起到底說過了什麼。
既然如此那就什麼都不要說吧,兩人只是相視笑著,什麼都沒有說。
——等待了四年的笑容。
luz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懷錶,秒針不斷向前走,再過兩分鐘就是午夜十二點。
「吶,kainくん,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傳說嗎?」
「摁、記得哦。」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帶著微風吹過他們髮梢。
「luzくん——」
「kainくん——」
『ここにいるよ——』
*
誰說童話裡的王子一定要和公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呢。
-Fin
2014.07.23